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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2-15 09:38:5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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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个病人从加拿大回来,他有发烧,半年低热,极度消瘦,重度贫血,全国各地都跑遍了,诊断不出来。我的学生想,血细胞三系降低,又从加拿大回来,那个地方开放,可能得的不是一个好病。他想到艾滋病去了,但问不出来病史,叫我去问,说老师你经验多,你去问问。我去问也问不出来,人家干净得很,没这方面的事。
当时全院会诊,我说谁是最可爱的人,谁把他脾脏拿下来是最可爱的人,因为当时贫血血色素只有3克多了。外科医生说我们来,咔嚓一刀,拿下了脾脏,他们成了最可爱的人,可我成了最可恨的人。为什么?脾脏拿下来,病理切片诊断不清楚,西安、上海、北京的大医院都拿去看了,诊断不清楚,拿到香港中文大学,他们校长就是搞病理的,也诊断不清楚。病人说你还我的脾脏,我说还不了,已经切下来了。但我发现,脾脏和肝脏都有浸润性的病变。
有这种表现一般见于两种情况,一是慢性感染,这个病人可以排除。第二是新生物,也就是病理医生还不认识的新生物。但是我找不到病理医生帮我诊断,那怎么办?想来想去找到了我的大学同学,他叫纪小龙,301病理科的主任。
纪小龙看病理是很有水平的,但纪小龙说话不好听,得罪过好多人。结果被301医院当时的有些人逼到北京武警总医院当病理科主任去了。病人就把片子拿去找他了,他问樊代明有诊断吗?说没有诊断。废话,没有诊断就是一种诊断。这话是太难听了,没有诊断是什么诊断。
他又问樊代明从临床角度有考虑吗?他有考虑,是你们病理科医生还不认识的恶性肿瘤。这对他也是一种刺激。这一刺激好结果就来了。他最后认识了,是什么?中国没有见过的,中国第1例,世界第16例噬红细胞性淋巴瘤。这种淋巴瘤细胞很怪,吃自己的红细胞。人吃人啊,没见过。
大家知道淋巴瘤的病理诊断是很困难的,分上百种,有不同分型,有的能治甚至治愈,有的治不好。诊断十分困难,很多病理医生水平很高,“一生清白”,最后“不保晚节”栽到淋巴瘤上。纪小龙敢诊断,我就敢治,一个化疗上去这个病人好了。
现在是西安交大一个学院的院长,发表过Nature文章,还当了长江学者。有一次我和工程院周济院长到西安交大访问,该校校长是我院的郑南宁院士。我说郑校长,这个同志应该宣传,应该广泛宣传,因为他是冒着恶性肿瘤风险做出的成绩。但病人家属不同意,说不能宣传,据她的经验,肿瘤病人一宣传就死。我说不是,那是死了以后才宣传。
你这个病人不会出问题,十年已经过去,完全痊愈了。有一次他们夫妇两个从北京下飞机,我正好上飞机,他们两个人牵着手,高兴向我走来。丈夫说,这是我的救命恩人。我说,不!是救恩人的命,不然我怎么当上院士呢。我的意思是,正是应用整合医学的理念诊断清楚,治愈了别人没有诊疗成功的疑难病例,使自己取得了成绩,当上了院士,而病人是用他的身体和生命作为贡献者,难道不是我们的恩人吗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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